第33章 书房-《七零之漂亮泥瓦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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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张实木大书桌稳稳立在书房中央,桌面收拾得很整齐,摆放着笔筒、笔架、砚台、绘图工具,还有一本翻开的古籍线装书。

    一幅裱好的字挂在墙上,上书两个大大的字:“雅趣”,字体清雅俊逸、力透纸背。

    浓浓的墨香、书香弥散整个房间,陶南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啊!回家真好。从小到大,她最爱的地方就是这个书房。如果没人喊吃饭,她能坐在小板凳上看一整天的书。

    陶守信坐在桌前,陶南风从墙边挪一个锦墩过来,挨着父亲坐下。自继母进门,父女俩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相对而坐。

    没有外人在,陶南风再没压抑内心的情感,轻轻俯下头,将脑袋搁在父亲膝盖,轻轻唤了一声:“爸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声呼唤,引来陶守信内心柔情无限。

   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女儿越来越内向,见到自己就冷着眼、抿着唇,一副“生人勿近”表情,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。现在经历漫长的分离之后,那个娇软可爱的南风终于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窗外梧桐树叶在寒风中发出瑟瑟之音,陶守信却觉得岁月静好,如在梦中。

    半晌,陶守信伸出左手,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。陶南风小时候体弱爱哭,每次睡觉都要吵闹,他曾无数次这样哄她入眠。

    陶南风就这样安静地趴在父亲膝上,嘴角渐渐上扬,承欢膝下,这就是天伦之乐。

    精神放松下来,陶守信轻声问:“原本该是陶悠去农场,可是她出发前摔断锁骨,你替她去了,心中是不是有怨气?”

    陶南风没有隐藏内心真实所想,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莫要心生埋怨。我们没办法改变别人,只能努力强大自己。你现在农场结识了新朋友,有了新的努力方向,这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父亲还是这样,严于律己、宽以待人呢。

    想到向北曾对自己说过的话,陶南风第一次明确表达出内心的不满:“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”

    陶守信愣住,拍打女儿后背的手也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思索片刻,长叹一声:“当年你冯姨根正苗红,又是工人阶段,嫁给我这个臭老九,与那些闯进来抄家的小将们直面对抗,豁出命来护住我一书房的书。这个恩,我一直在心里记着。我长期在外出差,你冯姨打理这个家不容易。陶悠心眼虽然有些小,但既然叫了我一声爸,我对她也有一份责任。”

    一字一句,透着父亲浓浓的责任感。

    陶南风慢慢直起了腰。

    目光炯炯,与父亲平视,这个时候陶南风才发现,父亲鬓边已有白发,眼角也有了细纹。父亲今年才四十六岁呢,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。

    “陶悠摔断锁骨,是她们母女俩自导自演。目的就是要趁您不在家,把我送去农场受苦。您常年出差不在家,并不知道她们母女背后是怎么对我的,嘲笑、讽刺、打击、冷落……难道您就没有怀疑过,我小时候爱笑爱闹,后来为什么话越来越少?”

    陶守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霍地站起。

    “什么?你说这话,可有什么凭证!”

    父亲的目光威严,带着怒火,如果是以前的陶南风,她可能会害怕。可现在陶南风经历过农场权利斗争,早已成长,她没有退缩,勇敢地与父亲目光相对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什么凭证,我的话,你信就信,不信就罢!”

    女儿的话在陶守信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原以为继弦冯春娥是个贤惠人,必会善待自己女儿;原以为陶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,自己待她一分好她亦会感恩在怀。

    谁知道,今日南风告诉自己,这两人表里不一!他看到的贤惠、单纯,只是一种表演,演给他看,让他放心。

    她们怎么敢呢?怎么能这样呢?

    俗话说得好,我敬你一尺、你敬我一丈。哪怕没有爱,至少还有恩。哪怕没有恩,至少还有义!

    南风年幼失母,孤苦无依,自己放心把她交给冯春娥,竟然是错了?

    陶守信颓然坐倒,嘴唇微微哆嗦,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看到父亲大受打击,面如土色,陶南风心中不忍,轻声劝慰道:“她们对我虽然不好,待您倒是真心实意……”

    陶守信却是个认真的人,他摇了摇头:“不!你说的话,我信。你是我的孩子,我和你母亲都是正直之人,你不会说谎话。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,我以为你是长大了有心事不肯和父亲说,看你在家穿得好、吃得好、学习成绩好,我便以为你受到了很好的照顾。是我失察,我这个父亲,失职。

    这些话一定是藏在你心底很久了吧?你以前年纪小、胆子小,现在长大了,勇敢了,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。南风,你受委屈了……”

    能够被人理解、看到的委屈,那就不算委屈。陶南风眼眶一热,将头埋在父亲膝盖之上,努力控制着那一股陡然而来的泪意。

    陶守信低头看着女儿,因为刚洗过头,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,带着氤氲的水气,这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多像徐喜琴啊。

    心中又痛又悔又难过,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,尽数汇聚成一句话:“南风,爸对不起你。”

    生下陶南风的时候,夫妻俩已经年近三十,真是如珍似宝,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掉了,娇宠呵护,一天天看她长大,一家三口幸福美满。

    天降横祸,喜琴卧病在床,不久就撒手人寰,只留下七岁的陶南风哀哀哭泣。

    自己一句重话舍不得说,一根手指头舍不得动的女儿,竟然被继母和继姐磋磨?为了算计送走陶南风,不惜摔断手!

    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在农场受苦受罪,那一肚子狡诈心思的陶悠却在图书馆清闲自在?想到自己待陶悠如女儿,尊重而关怀;敬重感恩冯春娥,工资收入都交给她管理,陶守信怒不可遏。

    ——这两人竟然敢这样对待陶南风!

    门外传来细碎的敲门声,冯春娥温柔地提醒:“陶老师,南风,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个声音,陶守信脸上闪过一丝寒意。待继女不慈、对丈夫不义的虚伪小人,自己竟然被那张柔弱的脸欺骗了八年。

    离婚!这个念头第一次从脑海中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老一辈的人传统守礼,对待婚姻的态度极为严肃认真。离婚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,却又被陶守信否定。自己可以不计较旁人的眼光,但未来陶南风总要回来、结婚生子,离婚对她的未来会有影响。

    只不过短短一秒钟,陶守信脑中便闪过无数念头。他做人善良、待人以诚,但亦有底线。

    陶守信深吸一口气,拍了拍女儿的肩头:“人是铁饭是钢,先吃饭再说。”

    陶南风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,灿然一笑:“好,吃饭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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