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渭南,雪-《三界血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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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地上这些残破玩意也没有收拾的价值。就连墨锭都被人踩烂后故意踢进了积雪中,此刻已经和雪水混得一团糟,根本无法使用了。两个法役抬起了阴雪歌,扶着他顺着小巷快步的离开。

    一边走,一个看起来略微年轻点的法役一边扭头向北方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“高堂宴客,奏的是《大雅乐》呢,这样的大人物,何必难为一孩子?”

    “噤声,别给自个儿找麻烦。”

    略微年长一点的法役低沉的呵斥了一声,他谨慎的向左右巷子口望了一眼,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“咱们是猪狗一般的人,人家要拿捏我们,就是一句话的事情。雪歌受委屈了,我们都知道,但是你能说什么?你能做什么?你……又敢怎么做?”

    渭南城太守府内,使用了十八架大编钟,动用了一百零八名乐师才能合奏的《大雅乐》已然达到**,十八架大编钟发出高亢入云的轰鸣,各色乐器齐声附和,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声浪直冲高空,将北城上空厚重的雪云冲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在北城上遮挡了足足一天一夜的乌黑色雪云散开,暄暖的阳光温柔的洒下。

    太守府内那一株刚刚移植成功的万年雪梅树被一道道灵光包裹着,十二名精通春风化雨、激活灵植生机的太守府供奉齐齐出手,他们围绕着雪梅树齐齐起舞,手中法扇轻盈的挥动着。

    四面八方有木青色灵气习习而来,温柔的灌入了雪梅树中。

    七十二朵碗口大小的血色雪梅花同时凋败,充沛的生机能量在雪梅树中酝酿,凋零的花蕾上逐渐有青色的梅子生出。在十二位太守府供奉的齐心施为下,这些梅子迅速的变成了淡黄色,随后逐渐蒙上了一层温润的、犹如生灵心脏一般的润红色泽。

    身长玉立,生得面如冠玉,下颌生了一部美须的抬渭南太守林惊风‘呵呵’长笑,他举起手中玉杯,向满座高朋惬意的大声招呼着。

    “诸位,诸位,请,请,这万年雪梅所结‘三心血梅’,最能滋补血气延年益寿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请与本官共享佳果,得以延寿一甲子,又有《大雅乐》悦耳,实在是人生快事一件。”

    在座的渭南城阴家家主阴九幽仰天长笑,满脸春风的举起了手上玉杯。

    “太守大人果然是我渭河两岸第一雅人,赏《大雅乐》,品延年果,何等快活,何等逍遥?”

    得意洋洋的向四周的宾客望了一眼——满座高朋,尽是渭南城的文人雅士、豪门家主。阴九幽作为阴家家主,在这些高朋贵宾中,也是出挑的人物。他晃了晃酒杯中犹如血液般粘稠醇厚的美酒,再次放声高呼。

    “如此良辰,如此美景,如此雅事,还请诸位骚人雅客不惜才气,做一曲《逸品雪梅赋》,为今日佳会锦上添花,再多一分颜色。”

    林惊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,他举着酒杯向在场几个渭水两岸有名的文人词客连连示意。

    “诸位,请,请,请!”

    “今日若有惊世美文面世,本官不惜百金,以为润笔。”

    几个身穿青色长衫,衣襟袍袖处都洗得发白的著名文人、词客闻声色变。纷纷露出欢喜的笑容。

    十两白银,可供一家三口很丰富的过上一月;一两黄金价值百两白银,可为一家三口一年之食。百金重金做润笔,都说林惊风是渭侯膝下最风流、最雅致的儿子,此言果然不虚。

    有美貌侍女将碗口大小的三心血梅采摘下来,一一放在诸多宾客面前,连带林惊风自己,正好是一人得了一粒佳果,一旦服下就能延寿六十年,恰恰一甲子。

    天地生人有寿命极限。寻常人不生病、不遭劫。也不过是千年的阳寿。延寿一甲子,这诱惑力却又在百金之上了。也就是林惊风舍得如此奢靡,万年雪梅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,寻常人哪里见得到这样的天地灵根?

    骚人词客们纷纷端起美酒一饮而尽。抓起佳果慢条斯理的吃进腹中。就连果核都啃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延寿一甲子的好处妥妥当当、确确实实的落进了腹中。这些衣衫寒酸的文人雅士们这才带着憋得通红的面孔,飘飘然走到大堂正中的盘龙大墨案前。

    妙笔生花,字字珠玑。吃了佳果,又有重金诱惑,文人雅士们才思泉涌,一篇又一篇花团锦簇的华美文章纷纷出手。林惊风面脸通红的抓着那些满是墨香的极品洒金雪花笺高声诵读,如痴如醉、如癫如狂,纯然忘记了身处何方。

    大堂外,游廊角落里,一个身穿青衣,做管家服色的中年男子低声下气的垂手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他的袖子里,两枚缺少棱角的小银元宝,正沉甸甸的拉扯着他的袖子,拉出了一条鲜明的直线。

    天色渐渐黯淡,七轮苍青色的月亮从东方升上了天空。七轮圆月都色泽苍青,但是青色也有浓有淡。距离地面最近的那一轮青月上,隐隐可见宫殿楼阁,可见各色流光异彩在高空中驰骋往来。

    青色的月光照亮了天地,照亮了东洲,同样照亮了渭水之南一座古城的冷清宅院。

    院墙斑驳,有些地方的砖瓦已经残破,显然有好几年没有人修缮整理过了。墙头上生出了丈许高的青草,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座宅子内的野草好似总比隔壁院子里的杂草茁壮几分。

    一个瘦骨伶仃,穿着一件青色袄裙的小丫头子呆呆的坐在院子里,索性春天的夜里并不是很寒冷,她坐在院子里一口水井边的石桌旁,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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